教育如水

——一个缺失父母之爱的孩子的转化之路
次巧静

《老子》有云：“上善若水，水善利万物而不争。”水以至善至柔滋养万物。教育正如涓涓的溪水，而为人师者以爱为名，从心出发，用不急不躁、静待花开的良心之举将一颗颗善良、乐观、积极、豁达、有责任的种子，播撒在学生心田，生根发芽。
　　贾宇浩，全年级无人不知、无人不晓的“风云人物”，是我当班主任后遇到的第一个难啃的“硬骨头”。上课迟到、睡觉、看闲书、玩手机、随意拿别人课本、给老师瞎起哄……这些就如家常便饭，早晨不起床不跑操、课堂无故失踪、考试作弊睡觉、晚自习翻墙外出、甚至偷拿同学钱包等等也见怪不怪。父母经常被学校“请”来，“来的多了我们跟学校的门卫师傅都成老熟人了”，他爸爸无奈的苦笑。父母、政教主任和作为新手班主任的我，轮番上阵，苦口婆心，软硬兼施，每次都像有效果，但每次他又用行动证明他的“不屈不挠”。
　　对于这样一个屡错屡犯的学生，最初我真是又气又恼。后来，我从急于求成的心态中慢慢地静下心来，不再期望一次简单说教就能改变他，开始琢磨更有效的做法。
　　获得小贾同学的信任，是解决问题的前提。于是，除了在生活和学习上给他多一些关注和关心外，在他犯错时不再疾言厉色而是耐心地说服教育，有一小点进步时及时肯定表扬并和他一起制定下一阶段的目标。在周记的批语中，与他像朋友般聊理想，聊爱好。慢慢地，他跟我的话多了起来，而且还像其他学生一样放松地跟我谈天说地，偶尔开个玩笑。信任、融洽、亦师亦友的师生关系不知不觉就建立起来了。
　　通过与他聊天知道了他很多的生活细节，比如放假不愿意回家，父母来时基本不交流等。我分析他问题的根源，可能是小时候严重缺乏父母的关爱，用频繁犯错引起父母关注甚至惩罚父母。果真如此的话，小贾的父母便是解决他问题的源头，于是，家访便提上日程。
　　小贾家离学校不算远，下班后我和他爸妈坐在公园的长椅上，开始了第一次“家访”。不像在学校时的拘谨，我们拉家常似地聊了起来。从爸爸的叹息、妈妈的眼泪和自责中，我了解了小贾的过往。幼儿园时，小贾聪明乖巧，人见人爱。到上小学一年级时，爸妈由于工作忙，把他送到了百里之外的一个私立学校。寄宿制管理，周一到周五住校，周末可以接也可以不接。
　　小贾爸爸说：“当时我们想的是如果每周末接回来会让他放松分心，学习会受影响，再加上我们也确实忙，基本上一个月去接一回在家住两天。开始孩子也打电话说想家，想我们，想回去，可每次我跟他妈都是给他讲好好学习的道理，让他不要想家。”
　　小贾妈妈说：“开始不明显，后来慢慢就发现孩子回来后话越来越少了，问也不愿意说。到小学三四年级时就开始惹事，我们也经常被老师叫到学校。回家后除了吃饭就在自己的屋里，几乎一句话也不说。该上初中时，也想过在家附近的学校上，后来考虑到那个私立学校是小学初中连读的，我们觉得他跟同学们已经熟了，回来的话还得再适应，干脆就在那儿上吧，还是一个月接一回。到初中时就跟现在差不多了，基本除了学习什么都干。”
　　小贾妈妈最后突然加了一句，“记得小学三年级时，我们有次把他接到家时，他突然说了句‘我恨你们’，哎，他怎么就不理解我们啊。”
　　“小贾爸爸妈妈，你们想过孩子为什么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吗？”我问到。
　　两人顿时沉默不语。接下来我就围绕从小缺乏父母的爱会对孩子有什么影响的话题，和他父母一起分析了造成小贾现状的原因。通过这次“家访”，小贾的问题根源被证实了，那就是从小远离父母，缺乏父母关爱。小贾的父母也意识到了自己不当的教育方式确实给孩子造成了伤害，他们深感自责并愿意配合老师积极改变。接下来，我和小贾父母共同商量制定了循序渐进的阶段化的措施，并期间经常电话沟通，第一时间了解亲子双方的点滴变化。
　　在他和父母有了积极改变时，第三次“家访”时我把小贾和他父母都约到了公园。聊天的主题围绕“父母也非常爱他，只不过方式欠妥，而且父母现在也在积极改变自己”展开。聊天中，小贾几乎全程沉默，但听到他爸妈非常坦承的为小时候忽略他而自责、给他道歉时，他抬头看了他们一眼，眼神里有惊讶，有委屈，但比之前少了些恨意。我知道，他的心门开始打开了。
　　此后的几次“家访”，我和他父母创造机会，以不同的理由约他出来，融洽小贾和父母的亲子关系。小贾从最初一言不发跟在后面，到偶尔插一句话，再到跟父母近距离地一起走路。春日一天下午，我领着孩子和他们一家游园赏花时，小贾妈妈主动挎住了小贾的胳膊，小贾没有拒绝，任由妈妈挎着边走边聊。暖暖的春风，怡人的风景，谈笑风声赏花的一家人，共同了构成了一道靓丽的景色。
　　现在的小贾，阳光、开朗，是单位的骨干。他的微信里有很多和父母一起旅游的照片，温馨自然，笑容灿烂。
　　“老师，报告您一件高兴的事，我跟铁路局签约了。你知道吗，刚才给我爸视频告诉他这个消息时，我爸高兴地都不知道说啥了，还说我儿子竟然也有今天！不过说真的，我也想不到我能有今天，真的，除了父母，对我影响最大的人就是老师您了。如果没有您，我觉得我就是个街头小混混了。啥也不说了，等我发了工资，请你吃饭啊——贾宇浩”
　　“我要结婚啦，老师，真希望您能见证我这幸福的时刻——晓凡”
　　“老师，查成绩了，研究生考试没过，主要是英语没够，有点遗憾，不过我现在的英语水平可比原来高多了，没白准备，这两天我要反思反思好好谋划，明年再试一次……”
　　“老师，又是一年教师节，祝您教师节快乐，转眼高中毕业五年了，时间过得真快，今年完成了人生的两件大事，拿到律师证成为一名正式执业律师了，还有国庆节我领结婚证了。2020是丰收的一年。感谢您当年的悉心教导。——刘岩”
　　“老师，我学生会主席竞选成功啦！还有啊，我交女朋友了，虽然不太漂亮，但善良、真诚、孝顺，开心！——马兆贤”
　　……
　　每当学生发来这些像是拉家常，又像是汇报，又像是体会感悟的短信、微信，那感觉就像冬日里喝的一杯温茶水，或是春天午后的阳光，淡淡的，暖暖的，为人师的幸福感也便溢满了心间。